夜读|土豆泡泡

一道特色菜常常让人想着一个馆子。
准格尔旗薛家湾有家小馆子,藏着一道菜,叫土豆泡泡,这名儿听着就怪可爱的。店名里有很多个“口”,初一看,觉得店名俗。细品,店名里有着店主对自家饭菜的期望——“入众口”。土豆这东西,太寻常了,炸土豆支起油锅家家都可以做。可偏偏他家的土豆片,下了油锅,就能吹气儿似的鼓胀起来,变成一个个金黄的小口袋。每隔一段日子,就想着去点一盘,明知道这东西油大,热量高,却总让人忍不住要去尝尝。

泡泡怎么炸出来的?里头肯定有门道。我没问过店里的人,自己更没做过研究。做菜这事儿,每个人手里都攥着点自己的方法,应该不愿意跟外人说。店主上菜时,笑盈盈地报个菜名,在“土豆泡泡”这几个字里能听得出店主的几分欢喜。店主挺热情,点菜上菜间跟顾客聊着天。我去得少,看得出老板与其他顾客都是熟人。看看邻桌,也有一盘土豆泡泡,原来别人也喜欢吃这一口。
当地人做饭土豆缺不了,烩菜有它,焖面有它。有时土豆是主角,比如“山药丸子”“炒山药丝丝”。前几天吃饭前看科技资讯,说土豆的老祖宗,竟然是番茄。一种植物,在漫长的岁月中做了多少次选择,下了多少回决心,才成了今天的样貌。
听老人们讲,早些年种土豆,都是自家留种子。开春了,得把头一年特意留好的种薯拿出来,切成带“芽眼”的小块,每一块就是一个种子。现在种土豆,种子得买,秋天收的土豆齐整、个头大。收成好时,除了窖藏,可以做成粉条,筋道透亮。
秋天挖土豆,孩子们可愿意参加了。地里的土豆蔓子枯了,把枯蔓子拢一拢,放到地头,堆成小山。刚从土里刨出来的新土豆,还带着湿泥气,放到“小山”中,火一燃,坐等烧土豆。孩子们哪管有没有泥,抓起一个,用手掰开,白生生冒着热气,一口下去,沙沙的,充满野趣。
住学校家属大院时,每家都有储存土豆的窖。窖口窄,下头深,冬暖夏凉,能容下整个秋天土豆的收成。窖里黑黢黢的,有土腥气和凉丝丝的潮意。一筐筐土豆倒进去,冬天就过得踏实。到了开春,地气一暖,窖里头的土豆就会发芽。老人们见了,总要念叨一句:“发芽了,有毒,可不敢吃了!”母亲曾在窖里掰过土豆新发出的芽,窖里通风不好,不知是过敏了,还是中毒了,手脸都肿了。自那以后,家里对待出芽的土豆总是多了几分小心。
与母亲一同去陕西时,时不时看到卖洋芋擦擦的小店,出于对这名儿的好奇,我们买了几份。洋芋擦擦端到眼前,恍然大悟——这所谓的“洋芋擦擦”,不就是家乡日常热腾腾的“炒山药丸子”么?只是换了一方水土,土豆便成了洋芋。
后来才知道,不只陕西把土豆叫作洋芋,贵州也是。想起曾在贵州某个喧闹车站外,见过烤洋芋的小摊。炉火正旺,洋芋被修理的个头如乒乓球般大小,在网架上烤得焦黄。摊主熟练地掰开,接着问一句:“夹点折耳根?”见我同意,她将腌制后的小段折耳根塞进洋芋。一口下去,一股异香,又冲又烈,叫人难忘。
如果土豆泡泡被外地人吃过,会不会也像此时的我,回忆着想继续品尝。
▼
来源 :右读(作者:刘雅娜)
编辑:李荣
校对:李由
审核:许欣
终审:王红梅

点亮
